《詩經(jīng)·邶風(fēng)·綠衣》
先秦·佚名
綠兮衣兮，綠衣黃里。
心之憂矣，曷維其已？
綠兮衣兮，綠衣黃裳。
心之憂矣，曷維其亡？
綠兮絲兮，女所治兮。
我思古人，俾無訧兮。
絺兮绤兮，凄其以風(fēng)。
我思古人，實(shí)獲我心。
【譯注】
綠衣裳，綠色面子黃色的里子。我心里憂傷，什么時(shí)候才能停止！
�、僖隆⒗�、裳：上曰衣，下曰裳；外曰衣，內(nèi)曰里。
�、陉拢汉巍＞S：助詞。已：止
【賞析】
文學(xué)，悼亡詩作為詩歌的題材應(yīng)該始于潘岳，他本來就是寫哀傷詩的高手，悼亡詩在他手中已經(jīng)成熟。此后，悼亡詩幾乎歷代皆有，其中最為的屬唐代詩人元稹的《遣悲懷》三首。宋代蘇軾的《江城子·記夢》，悼念亡妻，更是泣人淚下。明代吳梅村為悼念亡妻而寫的《追悼》，也是一首情真意切的好詩。追朔其源頭，《綠衣》應(yīng)該是悼亡詩的始祖。
綠色的衣服，黃色的衣里，詩人反復(fù)吟唱“綠兮衣兮，綠衣黃里”，表明他不止一遍地在翻看亡妻的衣服。所謂物是人非，那些沾染著故人體溫的衣服還在，而人卻永遠(yuǎn)地離開了，這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大概就是物是人非帶來的吧�！靶闹畱n矣，曷維其已”，對妻子的懷念不會(huì)停止，心中的憂傷就擺脫不了。
第三章寫詩人想到妻子平時(shí)對他在一些事情上的規(guī)勸，使他避免了不少過失。第四章說天氣寒冷之時(shí)，還穿著夏天的衣服，自己還沒有養(yǎng)成照顧自己的習(xí)慣。他深深覺得妻子是其他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。所以，他對妻子的思念，他失去妻子的悲傷，都將是無窮盡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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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《國風(fēng)》中，《邶風(fēng)》的風(fēng)格是很獨(dú)特的，《孔子詩論》第二十六簡云：“《邶•柏舟》，悶；《谷風(fēng)》，鄙�！钡诙吆喸疲骸啊侗憋L(fēng)》，不繼人之怨�！敝赋觥�
《邶風(fēng)》令人“悶”的感覺，這是值得我們注意的。邶是武庚的封地，讓紂王之子仍管理殷商之民，其官僚所屬，特別是樂師之屬也當(dāng)為其舊。這群人目睹了殷商覆亡這天坼地崩的巨變，也清醒的知道其滅亡的原因。于今又見武庚之亂政，其亡國的深悲巨痛，回天無力的種種憂憤，化而為詩，自然就別具一番低回憂戚之情，吞吐綿纏之貌。至于詩中出現(xiàn)之衛(wèi)國之邑名如漕者，《擊鼓》“土國城漕”，《泉水》“思須與漕”，或因其地為殷之舊地，信手?jǐn)⒓�，或因其時(shí)之漕地即是邶邑，到“三監(jiān)”滅后方并入衛(wèi)國，或?yàn)闃穾熞孕l(wèi)之游人嫁女之口吻抒情時(shí)所及，不必膠柱鼓瑟。
《邶風(fēng)》十九篇，主題非常豐富�！栋刂邸贰毒G衣》《燕燕》《日月》《終風(fēng)》，悼念之詩也；《擊鼓》《雄雉》《泉水》《北門》《北風(fēng)》，怨戰(zhàn)亂之詩也；而《式微》《旄丘》通過外將內(nèi)官苦樂不均，朝廷不恤國事，離心離德，揭示了邶破敗的原因；《谷風(fēng)》則借怨婦之口另有所托；《凱風(fēng)》頌?zāi)�；《簡兮》頌樂師；《靜女》頌和諧之婚姻；——只這后三首有些亮色，如暗夜之燈光�！缎屡_(tái)》抒遺憾之情；《二子乘舟》抒別情�？梢钥闯觯囤L(fēng)》主要是歌唱在外侮下衰敗的苦難現(xiàn)實(shí)，也深刻揭示了衰頹的原因。整個(gè)《邶風(fēng)》中各類主題的詩歌編排得錯(cuò)落有致。以五首悼亡詩開頭，恐不僅是對亡人，更是對邶衰亡的哀悼！所以，與其說《邶》、《鄘》、《衛(wèi)》是隨意編的，我寧相信這是樂師精心的編排。不將三詩合為《衛(wèi)風(fēng)》，正透露出樂師堅(jiān)守周禮的濃濃的懷舊情結(jié)，就如同《唐風(fēng)》不叫《晉風(fēng)》一樣，更彰顯了周文化的博大與寬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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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熹認(rèn)為：“莊公惑于壁妾，夫人莊姜賢而失位，故作此詩，言綠衣黃里，以比賤妾尊顯．正嫡幽微，使我憂之不能自己也”
之媐、之時(shí)、之智、之歸、之報(bào)、之思、之情，曷？曰：重而皆賢於其初者也。以色喻於禮�！犊鬃釉娬摗�
“《綠衣》四章，章四句”至“是詩”�！鹫x曰：作《綠衣》詩者，言衛(wèi)莊姜傷已也。由賤妾為君所嬖而上僣，夫人失位而幽微，傷已不被寵遇，是故而作是詩也。四章皆傷辭，此言“而作是詩”及“故作是詩”，皆序作詩之由，不必即其人自作也，故《清人序》云“危國亡師之本，故作是詩”，非高克自作也。《云漢》云“百姓見憂，故作是詩”，非百姓作之也。若《新臺(tái)》云“國人惡之，而作是詩”，《碩人》云“國人憂之，而作是詩”，即是國人作之。各因文勢言之，非一端，不得為例也�！鸸{：“綠當(dāng)”至“吁驕”�！鹫x曰：必知“綠”誤而“褖”是者，此“綠衣”與《內(nèi)司服》“綠衣”字同。內(nèi)司服當(dāng)王后之六服，五服不言色，唯綠衣言色，明其誤也�！秲�(nèi)司服》注引《雜記》曰：“夫人復(fù)稅衣褕翟�！庇帧秵蚀笥洝吩弧笆科�，以褖衣”。言褖衣者甚眾，字或作“稅”。此“綠衣”者，實(shí)作“褖衣”也。以此言之，《內(nèi)司服》無褖衣，而《禮記》有之，則褖衣是正也。彼綠衣宜為褖衣，故此綠衣亦為褖衣也。詩者詠歌，宜因其所有之服而言，不宜舉實(shí)無之綠衣以為喻，故知當(dāng)作褖也。隱三年《左傳》曰“衛(wèi)莊公娶於齊東宮得臣之妹，曰莊姜”，是齊女，姓姜氏也。又曰：“公子州吁，嬖人之子�！笔侵萦踔告砸�。又曰：“有寵而好兵。石碏諫曰：‘寵而不驕，鮮矣！’”是州吁驕也。定本“妾上僣者，謂公子州吁之母也。母嬖而州吁驕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