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《詩》曰，“衣錦尚絅（1）�！睈浩湮闹�。故君子之道，暗然（2）而日章；小人之道，的然（3）而日亡。君子之道，淡而不厭，簡而文，溫而理，知遠(yuǎn)之近，知風(fēng)之自，知微之顯，可與人德矣。
《詩》云：“潛雖伏矣，亦孔之昭（4）！”故君子內(nèi)省不疚，無惡于志。君于之所不可及者，其唯人之所不見乎？
《詩》云，“相在爾室，尚不愧于屋漏（5）�！惫示硬粍佣�，不言而信。
《詩》曰：“奏假無言，時靡有爭（6）。”是故君子不賞而民勸，不怒而民威于鈇鉞（7）。
《詩》曰：“不顯惟德，百辟其刑之（8）�！笔枪示诤V恭而天下
《詩》云：“予懷明德，不大聲以色（9）”子曰，“聲色之于以化民，末也�！�
《詩》曰：“德輶如毛（10）�！泵q有（11），“上天之載，無聲無臭（12）。”至矣！
【注釋】
�。�1）衣錦尚絅：引自《詩經(jīng)·衛(wèi)風(fēng)，碩人》。衣（yi），此處作動詞用，指穿衣。錦，指色彩鮮艷的衣服。尚，加。絅（jiong），同“裟”，用麻布制的罩衣。（2）暗然：隱藏不露。（3）的（di）然，鮮明，顯著。（4）潛雖伏矣，亦孔之昭：引自《詩經(jīng)·小雅·正月》。孔，很。昭，《詩經(jīng)》原作“沼”·昭、擱同，意為明顯。（5）相在爾室，尚不愧于屋漏：引自《詩經(jīng)·大雅·抑》。相，注視。屋漏，指古代室內(nèi)西北角設(shè)小帳的地方。相傳是神明所在，所以這里是以屋漏代指神明。不愧屋漏喻指心地光明，不在暗中做壞事，起壞念頭。（6）奏假無言，時靡有爭：引自。詩經(jīng)·商頌·烈祖》。奏，進(jìn)奉，假（ge），通“格”，即感通，指誠心能與鬼神或外物互相感應(yīng)。靡（mi），沒有，（7）鈇（fu）鉞（yue）：古代執(zhí)行軍法時用的斧子。（8）不顯惟德，百辟其刑之：引自《詩經(jīng)·周頌，烈文》。不顯，“不”通”丕”，不顯即大顯。辟（bi），諸侯。刑，通“型”，示范，效法。（9）予懷明德，不大聲以色：引自《詩經(jīng)·大雅·皇矣》。聲，號令。色，容貌。以，與。（10）德輶如毛：引自《詩經(jīng)·大雅·杰民）。輶（you），古代一種輕便車，引申為輕，（11）倫：比。（12）上天之載，無聲無臭：引自《詩經(jīng).大雅·文王》。臭（Xiou），氣味。
【譯文】
《詩經(jīng)》說：“身穿錦繡衣服，外面罩件套衫�！边@是為了避免錦衣花紋大顯露，所以，君子的道深藏不露而日益彰明；個人的道顯露無遺而日益消亡。君子的道，平淡而有意味，簡略而有文采，溫和而有條理，由近知遠(yuǎn)，由風(fēng)知源，由微知顯，這樣，就可以進(jìn)入道德的境界了。
《詩經(jīng)》說：“潛藏雖然很深，但也會很明顯的�！彼跃幼晕曳词]有愧疚，沒有惡念頭存于心志之中。君于的德行之所以高于一般人，大概就是在這些不被人看見的地方吧？
《詩經(jīng)》說：“看你獨(dú)自在室內(nèi)的時候，是不是能無愧于神明�！彼�，君子就是在沒做什么事的時候也是恭敬的，就是在沒有對人說什么的時候也是信實的。
《詩經(jīng)》說：“進(jìn)奉誠心，感通神靈。肅穆無言，沒有爭執(zhí)�！彼�，君子不用賞賜，老百姓也會互相對勉；不用發(fā)怒，老百姓也會很畏懼。
《詩經(jīng)》說，“弘揚(yáng)那德行啊，諸侯們都來效法。”所以，君子篤實恭敬就能使天下太平。
《詩經(jīng)》說：“我懷有光明的品德，不用厲聲厲色�！笨鬃诱f：“用厲聲厲色去教育老百姓，是最拙劣的行為�！�
《詩經(jīng)》說：“德行輕如毫毛�！陛p如毫毛還是有物可比擬�！吧咸焖休d的，既沒有聲音也沒有氣味�！边@才是的境界��！
【讀解】
這種的境界就是空氣的境界。
空氣無聲無色無味，誰也看不見聽下到嗅不出，可是誰也離它不開。德行能到這種境界，當(dāng)然是種仙至人了�？烧l又能達(dá)到這種境界呢？就是孔圣人也未必就能達(dá)到吧。
所以還有次一等的境界，這就是“輕如毫毛”的境界。借用詩圣杜甫的詩，是“好雨知時節(jié)，當(dāng)春乃發(fā)生。隨風(fēng)潛入夜，潤物細(xì)無聲”（《春夜喜雨》的境界。這種境界，和風(fēng)細(xì)雨，沁人心脾而入人肺腑，使人在潛移默化中受到感化，這大概就是圣人的境界吧。
至于那種聲色俱厲的疾風(fēng)暴雨式的做法，那種強(qiáng)制性的勞動改造的方法，正如孔子所說：“末也！”已談不上什么境界，不過是一種不得已而為之的手段罷了。
本章是《中庸》全篇的結(jié)尾，重在強(qiáng)調(diào)德行的實施。從天理到人道，從知到行，從理淪到實踐，從”君子篤恭”到”天下平”，既回到與《大學(xué)》相呼應(yīng)的人生進(jìn)修階梯之上，又撮取《中庸》全篇的宗旨而加以概括。各段文字，既有詩為證又引申發(fā)揮。難怪得朱熹要在《中庸章句》的末尾大發(fā)感嘆：“這樣反復(fù)叮嚀以教人的用意是多么深切啊，后世學(xué)者難道可以不用心去鉆研體會嗎？”
的確也是如此�。�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