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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篇一:河中石獸】
一、原文及譯文
滄州南一寺臨河干(gān),山門圮(pǐ)于河,二石獸并沉焉。閱十余歲,僧募金重修,求石獸于水中,竟不可得。以為順流下矣,棹(zhào)數(shù)小舟,曳(yè)鐵鈀(pá),尋十余里,無跡。
一講學家設帳寺中,聞之笑曰:“爾輩不能究物理,是非木杮(fèi),豈能為暴漲攜之去?乃石性堅重,沙性松浮,湮(yān)于沙上,漸沉漸深耳。沿河求之,不亦顛乎?”眾服為確論。
一老河兵聞之,又笑曰:“凡河中失石,當求之于上流。蓋石性堅重,沙性松浮,水不能沖石,其反激之力,必于石下迎水處嚙(niè)沙為坎穴,漸激漸深,至石之半,石必倒擲坎穴中。如是再嚙,石又再轉。轉(zhuǎn)轉不已,遂反溯流逆上矣。求之下流,固顛;求之地中,不更顛乎?”如其言,果得于數(shù)里外。然則天下之事,但知其一,不知其二者多矣,可據(jù)理臆(yì)斷歟(yú)?
譯文:
滄州的南面,有一座寺廟靠近河岸,寺廟的大門倒塌在了河里,兩個石獸一起沉沒了。經(jīng)歷十多年,和尚們募集金錢重修寺廟,在河中尋找兩個石獸,終究沒找到。和尚們認為石獸順著水流流到下游了。于是劃著幾只小船,拖著鐵鈀,尋找了十多里,沒有任何石獸的蹤跡。
一位教書先生在寺廟里設館授徒,聽了這件事笑著說:“你們這些人不能推究事物的道理。這兩尊石像不是木片,怎么能被洪水帶走呢?石頭的性質(zhì)堅硬沉重,沙的性質(zhì)疏松漂浮,石獸埋沒在沙里,越沉越深罷了。順著河流尋找石獸,不是(顯得)很瘋狂了嗎?”大家都很佩服,認為是精當確切的言論。
一個鎮(zhèn)守河防的老兵聽說了這個觀點,又笑著說:“凡是丟失在河里的石頭,都應當?shù)胶拥纳嫌螌ふ。因為石頭的性質(zhì)堅硬沉重,沙的性質(zhì)疏松漂浮,水流不能沖走石頭,河水的反激力,一定在石頭下面迎水的地方?jīng)_走沙子形成陷坑。越?jīng)_越深,沖到石頭的一半時,石頭必定倒在坑洞里。像這樣又沖擊,石頭又會再次轉動,這樣不停地轉動,于是反而逆著河水朝相反方向移到上游去了。到河的下游尋找石獸,固然(顯得)很瘋狂;在原地深處尋找它們,不是(顯得)更瘋狂了嗎?”
按照他的話去尋找,果然在上游的幾里外尋到了石獸。
既然這樣,那么天下的事,只知道其中一點,不知道第二點的有很多,難道可以根據(jù)自己所知道的道理主觀判斷嗎?
二、走近作者
紀昀(1724.7.26-1805.3.14),字曉嵐,一字春帆,晚號石云,道號觀弈道人,直隸獻縣(今河北滄州市)人。清代政治家、文學家,乾隆年間官員。歷官左都御史,兵部、禮部尚書、協(xié)辦大學士加太子太保管國子監(jiān)事致仕,曾任《四庫全書》總纂修官。
紀昀學宗漢儒,博覽群書,工詩及駢文,尤長于考證訓詁。任官50余年,年輕時才華橫溢、血氣方剛,晚年的內(nèi)心世界卻日益封閉。其《閱微草堂筆記》正是這一心境的產(chǎn)物。
三、字詞
1、滄州:地名,今河北省滄州市。
2、臨:靠近。也有“面對”之意。
3、河干:河邊。(河:指黃河,歷黃河曾流經(jīng)滄州。)干,水邊,河岸。
4、山門:寺廟的大門。
5、圮:倒塌。
6、并:兩者都,一起。
7、沉焉:沉沒在這條河里。焉,兼詞,于此,在那里。
8、閱:經(jīng)歷,經(jīng)過。
9、十余歲:十多歲。歲:年。
10、棹:名詞作動詞,劃船。
11、求石獸于水中:在河中尋找石獸。求,尋找。
12、竟:終于,到底。
13、曳:拖著。
14、鐵鈀:農(nóng)具,用于除草、平土。
15、設帳:講學,教書。
16、爾輩不能究物理:你們這些人不能推究事物的道理。爾輩,你們。究,推究。物理,事物的道理、規(guī)律。
17、是非木杮:這不是木片。
18、豈能:怎么能
19、為:被
20、暴漲:洪水。暴,突然(急、大)。
21、湮:埋沒。
22、顛:通“癲”,瘋狂。
23、眾服為確論:大家信服地認為(這話)是精當確切的言論。為:認為。
24、河兵:指鎮(zhèn)守河防的兵。清代設河道總督,轄有專門治河的兵營。
25、蓋:因為。
26、嚙:本意是“咬”,這里是侵蝕、沖刷的意思。
27、坎穴:坑洞。
28、不已:不停止。已:停止
29、倒擲:傾倒。
30、如是:像這樣。
31、遂:于是。
32、溯(sù)流:逆流。
35、固:固然。
36、如:依照,按照。
37、然則:既然這樣,那么。
38、但:只,僅僅。
39、據(jù)理臆斷:根據(jù)某個道理就主觀判斷。臆斷,主觀地判斷。
40、歟:表疑問的句末語氣詞。
【篇二:羅迦諾的鄉(xiāng)村】
一、原文
乘車穿過了郭塔爾得山洞,便走入瑞士東南的特精省,這是意大利人種的瑞士,一切風物也是南歐的了。惹人注意的,房屋在山北都是灰色,忽然變?yōu)橐康姆郯咨ぁ咨锾幪幫嘎吨ダ细f,反不及北方的灰色那樣新鮮。
特精省的南端是羅迦諾城,臨著一座爪形的湖,這座湖由意大利和瑞士兩國分領。若是坐在汽船上,繞湖一周,左邊一站是意大利的,右邊一站是瑞士的,雖然居民都說著意大利話,可是一邊熱狂于法西斯主義,一邊是自由和平,百余年不知干戈,對比起來,煞是有趣。
我在湖邊的一個小村落里住過一個晚夏的八月。
腳剛踏上輕松的土地,舉目一望兩旁的濃綠,便深深嗅到濃郁的故鄉(xiāng)氣味。不只是氣候和北平夏季的鄉(xiāng)間很相似,就是幾種違闊許久的生物,也在這里重逢了:中午是無邊無際的蟬聲,夜晚窗外時常有悉悉索索的聲音,那是蝎子在墻縫里出沒,更有成群成隊的壁虎,灰色的,綠色的,在壁上和草間爬來爬去,有時清早起來,露水未(xi),草地上常有大的壁虎,身長逾尺,綠得透明,像是碧玉一般,湖山寂靜,它一動也不動,你可以輕輕地在它身旁賞玩許久,不提防有一個大的蝗蟲跳出,它也飛箭般跟著竄入草的深處。
植物方面呢,也多是故鄉(xiāng)所有的。西瓜、蜜桃,這些暑中的鮮品,都非常肥美;更有那大芭蕉葉子,成蔭地伸出矮矮的墻頭。只是暗綠色,瘦而長,火焰形的遍柏,三三兩兩地被移種在別墅里,或是白色的圣母堂旁,給我們一些異鄉(xiāng)之感。
這可以說是在故鄉(xiāng)一樣的鄉(xiāng)間,
我們背山臨水,租下一所小樓。房東是這村里的富戶,的“世界人”。據(jù)說祖父曾經(jīng)到非洲去經(jīng)商,賺下了一些財寶,死后供給兒孫們享用,所以這一家人也無所事事,天冷了到巴黎去過冬,只有夏天才回到家鄉(xiāng);但在家鄉(xiāng)也忘不了都市的繁華,晚飯后每每放開收音機,收來都市的音樂,攪得四鄰不得清靜。
除此以外,遠遠近近卻是異常清靜。不但聽不到瑞士以外的國家是怎樣磨掌擦拳,勾心斗角;就是瑞士以內(nèi)的事,也好像與他們無干。你若問一個本地人,“你是意大利人嗎?”他自然回答你一個“不是”。─—再往下問,“你是瑞士人嗎?”─—那么他便瞪著驚愕的大眼望著你,也不說是,也不說不是,只說,“我是物精省人”。不必和他們談什么羅馬、倫敦,就是本國內(nèi)的日內(nèi)瓦,瞿里許,在他們看來也是極遼遠的地方,雖說乘車幾小時便到。
可是我們在那些嚴肅的大都市里過過生活的人,驟然來到這里,對于這些疏散無事的“特精省人”,總有一些缺乏信任。──我們在外邊飄流無定,無論到什么地方,第一個去處便是郵局,看看有沒有轉來的信件,或是把新的通信處留在郵局里,但當我行裝甫卸,在當?shù)剜]局辦了一番交涉后,走出來,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!
走進郵局,空曠曠的屋里,坐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。她問我話,我不懂;我用幾句臨時速成的意大利話向她說,她不懂。后來似乎彼此會意,我在一個紙條上寫好了通訊處,交給她,她接過來,點頭笑一笑,放在抽屜里,便無事了。一瞥間我望見那抽屜里亂七八糟,甚至還放著一些針線。我很不放心,但事情已經(jīng)辦完了后一階段。緊接著只有推門出去。
后來我才知道,那郵局里的局長,郵務員、信差,是三位一體的,這集中的“一體”正是那女孩的哥哥。這位哥哥本來就事務繁重,午飯后又要午睡,睡醒了還要在酒店里喝紅酒,所以把郵務員和信差的職務都交給他的妹妹,他自己則悠悠自得,處在局長的地位。
兩天后,那少女果然背著一個大信袋,在我們門前出現(xiàn)了,遞給我?guī)追獬醮无D來的信。我接到這些信,真是高興!這是前日交涉并沒有誤會的證明,但是她笑著不肯走,殷勤地問我:“Francobo11o?”我知道這字是郵票的意思,但我不明白她為什么這樣問我。正猶疑間,她從信袋里取出一個硬紙夾子,里邊都是郵票,我才恍然大悟,原來郵票是在她身邊帶著,問我買郵票不買。我想,這真是方便:郵票既可送上門來,那末新寫完的信也可以直接交給她了,落得不出門。但我對于她還是莫大信任,郵票固然可以在門前買,可是待發(fā)的信還是不肯直接交給她。
我們時常乘公共汽車到羅迦諾城去,沿站都有大小郵包送上來。,車子在一個站上停住了,石上坐著一位年老的郵差(這恐怕也是這站上郵局里“三位”集中的“一體”吧),把剛從郵筒里取出的信件一封封地在太陽底下蓋郵戳。車到了,他也不慌;下車的人下完了,他也不慌;上車的人上完了他仍然不慌,開車的人耐著性兒等他,一直等到他不慌不忙,把郵戳蓋完,把信件包好,放在車上,─—才將喇叭一按,加速駛去;回頭看,那老郵夫卻坐在那塊路石上,我望著他,他望著我們的車,直到車拐了彎,兩不相見。
像這樣的松緩隨便,在我們過慣都市生活的人看來,有些看不下去,但同時又覺得也實在親切可愛。每個大都市的人口動輒號稱幾百萬,可是比起全人類來,究竟是極少的少數(shù);至于過著像這里的生活的人們,無論甚么地方,還是占人類的大多數(shù)。我們到底怎樣才對呢,是要使那大多數(shù)的人跟我們一樣緊張起來才對,還是叫我們這極少的少數(shù)去學一學他們的松緩?
那少女幾乎天天送我們的郵件來,一封也沒有遺失,日子久了我再想起我剛來到時對于信件的那種疑神疑鬼的心,未免太小家氣了。─—在大都市住久了的人,會一天比一天地變得小家子氣。─—有一天,她的哥哥送信來了。我真是驚異!穿著制服,戴著制帽,皮靴橐橐,我從來沒有看見他這樣嚴肅整齊過。我把信握在手里,不由自主地問:“令妹呢?”他的回答是,家里生了一個小牛。
不久,小牛的誕生傳遍了左鄰右舍,我們都被邀請去參觀小牛。我們在牛棚外看見一畦碩大的番茄,于是我們摘了一籃,付了一些代價,帶回家來。從此這一家不但供我們番茄,還時常送來其他的菜蔬和作果醬的蘋果。
瑞士的肉類是出名貴的,我們一日三餐,只以菜蔬為主。可是面包常起恐慌。附近沒有面包房,每天早晨由一個少年騎著車挨戶送,有時卻得不到。我們一向是現(xiàn)錢交易,怎么也想不出不送的理由。有我們在湖邊候船,看見那少年正在碼頭上放跳板,同他談起來,才知道清早送面包是他的“兼差”,他的正當職業(yè)是在船碼頭上放跳板。我問他,為什么時常忘記給我們送面包呢;他仿佛在敘說與他無干的旁人的事,所舉出的理由也似乎很正大,那是因為我們住房的臺階太高。我聽著有些忿忿,同住的某夫人到底乖巧,示意給他,往后不會讓他白登高臺階的。─—經(jīng)過這番談話后,彼此的交情似乎深了一些;第二天,面包按時送到了,某夫人也不失信,送他一枝香煙作為登臺階的報酬。他滿意接受了。果然,此后每日一枝香煙,面包也天天送到。
想不到,住房的臺階高也會這樣影響到吃飯問題。然而并不止于送面包一件事。我們的廚房是用煤油爐子燒飯,零買不如整購,到鄰村的雜貨店里訂下一桶煤油,說妥立刻就送來。我們回來后,卻空等了一個下午,第二天又去催問,說是昨天店里沒有閑人,今天下午一定送到;于是我們回去等著,又等到了黃昏,仍然不見送來。氣忿有什么用呢,只好在次日清晨再忍著氣去問,店里老板的回答是:
“已經(jīng)送去了!
“我們卻沒有見到!
于是大家把昨日送煤油的小廝喚來。他理直氣壯地說:“他們的臺階太高,我把煤油交給他們的鄰居了!
回去到鄰家一盤問,那桶油放在蘋果樹下,等它的主人,已經(jīng)等了一夜。
在這些人們中間住不上幾天,大家便熟識了,自己也不知不覺把皮鞋脫去,換上家鄉(xiāng)的布鞋,把領帶拋開,換上反領的襯衫,時表也用不著,鎖在箱子里,自有那日出日落給我們正確的時間─—人、動物、植物,好像站在一個行列上,人人守著自己的既不能減損,也不能擴張的范圍:各自有他的勤勉,他的懶惰,但是沒有欺騙。這樣,湖山才露出它們的雄壯。一片湖水,四圍是默默無語的青山,山間的云,層出不窮地在變幻。有時遠遠駛來一只汽船,轉個圈子,不久又不見了,與這里的世界好象不發(fā)生一點關系。
二、走近作者
馮至(1905年-1993年),原名馮承植,直隸涿州人,馮家為天津鹽商,鹽引在直隸涿州,八國聯(lián)軍侵華后避難于涿州,故生于涿州。曾就讀于北京四中。
1923年加入林如稷的文學團體淺草社。1925年和楊晦、陳翔鶴、陳煒謨等成立沉鐘社,出版《沉鐘》周刊,半月刊和《沉鐘叢刊》。1930年留學德國先后就讀柏林大學、海德堡大學,1935年獲得海德堡大學哲學博士學位。
三、字詞
干戈(gē)晞(xī)提防(dī)驚愕(è)
驟然(zhòu)甫(fǔ)一瞥(piē)
【篇三:揀麥穗】
一、原文
在農(nóng)村長大的姑娘誰還不知道揀麥穗這回事。
我要說的,卻是幾十年前的那段往事。
或許可以這樣說,揀麥穗的時節(jié),也是能引動姑娘們幻想的時節(jié)。
在那月殘星稀的清晨,挎著一個空籃子,順著田埂上的小路走去揀麥穗的時候,她想的是什么呢?
等到田野上騰起一層薄霧,月亮,像是偷偷地睡過一覺又悄悄地回到天邊,她方才挎著裝滿麥穗的籃子,走回自家那孔窯的時候,她想的是什么?
唉,她還能想什么!
假如你沒有在那種日子里生活過,你永遠也無法想像,從這一顆顆丟在地里的麥穗上,會生出什么樣的幻想。
她拼命地揀吶、揀吶,一個揀麥穗的時節(jié)也許能揀上一斗?她把這麥子賣了,再把這錢攢起來,等到趕集的時候,扯上花布、買上花線,然后,她剪呀、縫呀、繡呀……也不見她穿,誰也沒和誰合計過,誰也沒和誰商量過,可是等到出嫁的那一天,她們?nèi)珪堰@些東西,裝進她們新嫁娘的包裹里去。
不過,當她把揀麥穗時所伴著的幻想,一同包進包裹里的時候,她們會突然發(fā)現(xiàn)那些幻想全都變了味兒,覺得多少年來,她們揀呀、縫呀、繡呀的,是多么傻啊!她們要嫁的那個男人和她們在揀麥穗、扯花布、繡花鞋的時候所幻想的那個男人,有著多么的不同。
但是,她們還是依依順順地嫁了出去。只不過在穿戴那些衣物的時候,再也找不到做它、縫它時的情懷了。
這又算得了什么呢。誰也不會為她們嘆上一口氣,誰也不會關心她們曾經(jīng)有過的那份幻想,甚至連她們自己也不會感到過分的悲傷,頂多不過像是丟失了一個美麗的夢。有誰見過哪一個人會死乞白賴地尋找一個丟失的夢呢?
當我剛剛能夠歪歪咧咧地提著一個籃子跑路的時候,我就跟在大姐姐身后揀麥穗了。那籃子顯得太大,總是磕碰著我的腿和地面,鬧得我老是跌交。我也很少有揀滿一個籃子的時候,我看不見田里的麥穗,卻總是看見螞蚱和蝴蝶,而當我追趕它們的時候,揀到的麥穗,還會從籃子里重新掉回地里去。
有一天,二姨看著我那盛著稀稀拉拉幾個麥穗的籃子說:“看看,我家大雁也會揀麥穗了!比缓螅謶蛑o地問我:“大雁,告訴二姨,你揀麥穗做哈?”我大言不慚地說:“我要備嫁妝哩!”
二姨賊眉賊眼地笑了,還向圍在我們周圍的姑娘、婆姨們眨了眨她那雙不大的眼睛:“你要嫁誰嘛!”
是呀,我要嫁誰呢?我忽然想起那個賣灶糖的老漢。我說:“我要嫁那個賣灶糖的老漢!”
她們?nèi)挤怕暣笮,像一群鴨子一樣嘎嘎地叫著。笑啥?我生氣了。難道做我的男人,他有什么不體面的地方嗎?
賣灶糖的老漢有多大年紀了?我不知道。他臉上的皺紋一道挨著一道,順著眉毛彎向兩個太陽穴,又順著腮幫彎向嘴角。那些皺紋,給他的臉上增添了許多慈祥的笑意。當他挑著擔子趕路的時候,他那剃得像半個葫蘆樣的后腦勺上的長長的白發(fā),便隨著顫悠悠的扁擔一同忽閃著。
我的話,很快就傳進了他的耳朵。
那天,他挑著擔子來到我們村,見到我就樂了。說:“娃呀,你要給我做媳婦嗎?”“對呀!”
他張著大嘴笑了,露出了一嘴的黃牙。他那長在半個葫蘆樣的頭上的白發(fā),也隨著笑聲一齊抖動著!澳銥樯兑o我做媳婦呢?”
“我要天天吃灶糖哩!”
他把旱煙鍋子朝鞋底上磕著:“娃呀,你太小哩!
“你等我長大嘛!”
他摸著我的頭頂說:“不等你長大,我可該進土啦。”
聽了他的話,我著急了。他要是死了,那可咋辦呢?我那淡淡的眉毛,在滿是金黃色的茸毛的腦門上,擰成了疙瘩。我的臉也皺巴得像個核桃。
他趕緊拿塊灶糖塞進了我的手里?粗菈K灶糖,我又咧著嘴笑了:“你別死啊,等著我長大!彼謽妨。答應著我:“我等你長大!
“你家住哪噠呢?”
“這擔子就是我的家,走到哪噠,就歇在哪噠!”
我犯愁了:“等我長大,去哪噠尋你呀!”
“你莫愁,等你長大,我來接你!”
這以后,每逢經(jīng)過我們這個村子,他總是帶些小禮物給我。一塊灶糖,一個甜瓜,一把紅棗……還樂呵呵地對我說:“看看我的小媳婦來呀!”
我呢,也學著大姑娘的樣子——我偷偷地瞧見過——要我娘找塊碎布,給我剪了個煙荷包,還讓我娘在布上描了花。我縫呀,繡呀……煙荷包縫好了,我娘笑得個前仰后合,說那不是煙荷包,皺皺巴巴,倒像個豬肚子。我讓我娘給我收了起來,我說了,等我出嫁的時候,我要送給我男人。
我漸漸地長大了。到了知道認真地揀麥穗的年齡了。懂得了我說過的那些個話,都是讓人害臊的話。賣灶糖的老漢也不再開那玩笑——叫我是他的小媳婦了。不過他還是常帶些小禮物給我。我知道,他真疼我呢。
我不明白為什么,我倒真是越來越依戀他,每逢他經(jīng)過我們村子,我都會送他好遠。我站在土坎坎上,看著他的背影,漸漸地消失在山坳坳里。
年復一年,我看得出來,他的背更彎了,步履也更加蹣跚了。這時,我真的擔心了,擔心他早晚有一天會死去。
有一年,過臘八的前一天,我約摸著賣灶糖的老漢,那一天該會經(jīng)過我們村。我站在村口上一棵已經(jīng)落盡葉子的柿子樹下,朝溝底下的那條大路上望著,等著。那棵柿子樹的頂梢梢上,還掛著一個小火柿子。小火柿子讓冬日的太陽一照,更是紅得透亮。那個柿子多半是因為長在太高的樹梢上,才沒有讓人摘下來。真怪,可它也沒讓風刮下來,雨打下來,雪壓下。
路上來了一個挑擔子的人。走近一看,擔子上挑的也是灶糖,人可不是那個賣灶糖的老漢。我向他打聽賣灶糖的老漢,他告訴我,賣灶糖的老漢老去了。
我仍舊站在那個那棵柿子樹下,望著樹梢上的那個孤零零的小火柿子。它那紅得透亮的色澤,依然給人一種喜盈盈的感覺。可是我卻哭了,哭得很傷心?弈悄吧、但卻疼愛我的賣灶糖的老漢。
后來,我常想,他為什么疼愛我呢?無非我是一個貪吃的,因為生得極其丑陋而又沒人疼愛的小女孩吧?
等我長大以后,我總感到除了母親以外,再也沒有誰能夠像他那樣樸素地疼愛過我——沒有任何希求、也沒有任何企望的。
我常常想念他,也常常想要找到我那個像豬肚了一樣的煙荷包?墒,它早已不知被我丟到哪里去了。
二、走近作者
張潔(1937—),當代作家。著有作品集《張潔小說居本選》,小說散文集《愛是不能忘記的》、《方舟》,小說集《祖母綠》,長篇小說《沉重的翅膀》獲全國第xx屆茅盾文學獎,曾被譯成德、英、法、瑞典等多種文字出版。
張潔的作品以濃烈的感情筆觸探索人的心靈世界,細膩深摯,優(yōu)雅醇美。
三、課文結構
本文是一曲對人性美、對人與人之間純真感情的贊歌,小女孩失落的夢與村姑們幻滅的夢的對比,表現(xiàn)出作者對扭曲的人生形式的否定,對理解的人生形式的執(zhí)著追求。
課文以空格的形式分為兩部分。
第一部分:敘述了村姑們幻滅的夢。
第二部分:敘述了“我”(小女孩)一個失落的夢。
四、寫作特點
1.技法應用:運用比較的手法。如寫農(nóng)村姑娘們當初拼命、賣力地去揀麥穗,備嫁妝,可當“依依順順”地嫁出去后會發(fā)現(xiàn),眼前的男人并不是她們在揀麥穗、扯花布、繡花鞋的時候所幻想的那個男人。通過對比,寫出了姑娘們夢的幻滅。
2.寫作借鑒:簡短、質(zhì)樸的對話中蘊含豐富內(nèi)涵。如“看著那塊灶糖,我又帶著眼淚笑了:‘你別死啊,等著我長大!謽妨。答應著我:‘我等你長大!薄啊慵易∧膰}呢?’‘這擔子就是我的家,走到哪噠,就歇在哪噠!’”這段對話既刻畫了“我”的童真無邪,更是不顯山露水地交代了賣灶糖的老漢的居無定所、四處漂泊的悲苦身世。
【篇四:社戲】
一、作者簡介
魯迅(1881——1936),中國現(xiàn)代偉大的文學家、思想家和革命家。原名周樹人,字豫才,浙江紹興人。代表作有小說集《吶喊》《彷徨》。散文集《朝花夕拾》等!渡鐟颉肥赵谛≌f集《吶喊》中。
《社戲》是魯迅用第一人稱寫的一篇短篇小說。作品以少年時代的生活經(jīng)歷為依據(jù),寫了“我”二十年來看戲的經(jīng)歷:兩次是辛亥革命后在北京看戲,是少年時代在浙江紹興小村看社戲!渡鐟颉穼懹1922年10月,當時社會黑暗,農(nóng)民痛苦,使他自然回憶起心中保留的一塊凈土——平橋村。那里有外祖母的慈愛,也有純樸善良農(nóng)民的撫愛,更有熱情能干的小伙伴們的友愛,那里還有一片可以擺脫封建教育和封建倫理觀念的自由天地。他熱愛農(nóng)村,熱愛勞動人民,熱愛農(nóng)村孩子,向往美好自由的生活,這種思想感情融于作品中。
二、字詞
歸省(xǐng):回家探望父母。
倘(tǎng)若:連詞,表假設。
行(háng)輩:輩分。
憚(dàn):怕。
絮叨(xùdāo):形容說話啰嗦,來回地說。
怠(dài)慢:招待不周的意思。
攛掇(cuānduo):從旁鼓動人(做某事),慫恿。
鳧(fú)水:游水。
潺潺(chánchán):擬聲詞,形容水流動的聲音。
依。耗D:。
蘊藻(wēnzǎo):水藻。
皎潔:明亮潔白。
撮(cuō):用兩三個手指取物,抓取。
棹(zhào):劃船。
三、課文結構
全文分成三部分,其中“看戲”部分又可分為四層。
第一部分(從開頭到“卻全都嘲笑起來了”),寫“我”隨母親歸省來到平橋村,簡明地交代出了看社戲的時間、地點、緣由,同時介紹了在鄉(xiāng)間生活的小朋友。
第二部分(從“至于我的那里所第一盼望的”到“各自回去了”),寫“我”和小伙伴們到趙莊看社戲。這是課文主體,可分四層:
(1)(從“至于我在那里所第一盼望的”到“我們立刻一哄的出了門”),寫看社戲前的波折。小伙伴們幫助“我”實現(xiàn)了看社戲的愿望。
(2)(從“我的很重的心忽而輕松了”到“于是趙莊便真在眼前了”),寫小伙伴們架櫓搖船送“我”去趙莊看戲和途中的見聞。
(3)(從“惹眼的是屹立在莊外臨河的空地上的一座戲臺”到“又向那松柏林前進了”)寫在趙莊看社戲的情況。
(4)(從“月還沒有落”到“各自回去了”)寫看社戲后深夜返回平橋村的情景。
第三部分(從“第二天,我晌午才起來”到文章結束),寫六一公公的好客和“我”對昨夜看戲、吃豆的懷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