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調(diào)張籍》
唐代•韓愈
李杜文章在,光焰萬丈長。
不知群兒愚,那用故謗傷。
蚍蜉撼大樹,可笑不自量。
伊我生其后,舉頸遙相望。
【賞析】
盛唐時代,李白的詩歌備受推崇,甚至有詩家將盛唐時代列為是李白的時代。中唐之后,詩歌的潮流轉變,由浪漫主義轉為現(xiàn)實主義,這一時期杜甫的詩歌崛起,伴隨著這一現(xiàn)象而來的就是抑李揚杜說,甚至有李杜同被貶低之說。詩人韓愈對這一現(xiàn)象進行了強烈的嘲諷。
“李杜文章在,光焰萬丈長”,這兩句高度地贊美了李白和杜甫的詩歌成就。李白和杜甫的詩歌,內(nèi)容和風格雖大相徑庭,但是分別反映了他們當時所處的那個時代的社會現(xiàn)實,并且都取得了極高的藝術成就,是后世詩歌學習的不朽典范。盛唐時代,李白詩一家獨大,李白被稱“詩仙”;中唐時期,杜甫詩一躍而上,杜甫被稱“詩圣”。詩人韓愈則認為,李杜兩人的詩文,魅力并存,各有風采,實力相當,并無尊貴卑賤之分,兩人同為詩歌之集大成者,是我們應該虛心學習尊重的人。如果對他們進行評頭論足,任加誹謗,那就是“蚍蜉撼大樹,可笑不自量”了。
擴展閱讀:韓詩的簡介
韓愈的文學成就,主要在文,但其詩亦有特色,為一代大家,對后代有較大的影響。韓愈多長篇古詩,其中不乏揭露現(xiàn)實矛盾、表現(xiàn)個人失意的佳作,如《歸彭城》、《齪齪》、《縣齋有懷》等,大都寫得平實順暢。他也有寫得清新、富于神韻、近似盛唐人的詩,如《晚雨》、《盆池五首》,尤其是《早春呈水部張十八員外二首》其一。
但是,韓愈獨創(chuàng)性和代表性的作品,則是那些以雄大氣勢見長和怪奇意象著稱的詩作。他“少小尚奇?zhèn)ァ保ā犊h齋有懷》)、“搜奇日有富”(《答張徹》),天生一種雄強豪放的資質,性格中充溢著對新鮮奇異、雄奇壯美之事之景之情的追求沖動,而他一再提倡的“養(yǎng)氣”說,更使他在提高自我修養(yǎng)的同時增添了一股敢作敢為、睥睨萬物的氣概,發(fā)而為詩,便是氣豪勢猛,聲宏調(diào)激,宛如江河破堤,一瀉千里。
韓愈一生用世心甚切,是非觀念極強,性格木訥剛直,昂然不肯少屈,這一方面使他在步入官場后的一次次政治旋渦中屢受打擊,另一方面也導致其審美情趣不可能淡泊平和,而呈現(xiàn)出一種怨憤郁躁、情激調(diào)變的怪奇特征。韓愈詩風向怪奇一路發(fā)展,大致始于貞元中后期,至元和中期已經(jīng)定型。貞元、元和之際的陽山之貶,一方面是巨大的政治壓力極大地加劇了韓愈的心理沖突,另一方面將荒僻險怪的南國景觀推到詩人面前,二者交相作用,乃是造成韓愈詩風大變的重要條件。他在這一時期寫的《宿龍宮灘》、《郴口又贈二首》、《龍移》、《岳陽樓別竇司直》、《八月十五夜贈張功曹》、《謁衡岳廟遂宿岳寺題門樓》等詩中,使用最多的是那些激蕩、驚怖、幽險、兇怪的詞語,諸如“激電”、“驚雷”、“怒濤”、“大波”、出沒的“蛟龍”、悲號的“猩鼯”、森然可怖的“妖怪”、“鬼物”,都輻湊筆端,構成了一個個驚心動魄的意象。
在詩歌表現(xiàn)手法上,韓愈也作了大膽的探索和創(chuàng)新,用寫賦的方法作詩,鋪張羅列,濃彩涂抹,窮形盡相,力盡而后止。《南山》詩是這方面的代表作。全詩102韻,長達一千多字,連用七聯(lián)疊字句和51個帶“或”字的詩句,鋪寫終南山的高峻,四時景象的變幻。令人讀來,雖覺十分詳盡,卻又頗為煩瑣。再如那首的《陸渾山火一首和皇甫湜用其韻》,極寫一場山火的強猛酷烈。這是一種超乎常情的創(chuàng)造,惟其超常,所以生新,惟其生新,所以怪奇。怪怪奇奇,戛戛獨造,乃是韓愈在詩歌藝術上的主要追求目標。
擴展閱讀:韓愈的評價
裴度:昌黎韓愈,仆知之舊矣,其人信美材也。近或聞諸儕類云:恃其絕足,往往奔放,不以文立制,而以文為戲。
白居易:學術精博,文力雄健,立詞措意,有班(班固)、馬(司馬遷)之風,求之一時,甚不易得。加以性方道直,介然有守,不交勢利,自致名望?墒箞(zhí)簡,列為史官,記事書法,必無所茍。
皇甫湜:先生之武,襲蹈圣矩;镀渖,克後其所。居歸丘軻,危解禍羅。具兮素兮,有靦何多。靡引而忘,天吝其施。垂升乃頹,群心孔哀。厥聲赫赫,滿華遍貊。年千世百,新在竹帛。我銘在碑,展我哀思。
李翱:翱昔與韓吏部退之為文章盟主,同時倫輩,惟柳儀曹宗元(柳宗元)、劉賓客夢得(劉禹錫)耳。
劉禹錫:高山無窮,太華削成。人文無窮,夫子挺生。典訓為徒,百家抗行。當時勍者,皆出其下。古人中求,為敵蓋寡。貞元之中,帝鼓薰琴。奕奕金馬,文章如林。君自幽谷,升於高岑。鸞鳳一鳴,蜩螗革音。手持文柄,高視寰海。權衡低昂,瞻我所在。三十馀年,聲名塞天。公鼎侯碑,志隧表阡。一字之價,輦金如山。權豪來侮,人虎我鼠。然諾洞開,人金我土。親親尚舊,宜其壽考。天人之學,可與論道。二者不至,至者其誰。豈天與人,好惡背馳。昔遇夫子,聰明勇奮。常操利刃,開我混沌。子長在筆,予長在論。持矛舉楯,卒不能困。時惟子厚,竄言其間。贊詞愉愉,固非顏顏。磅礴上下,羲農(nóng)以還。會於有極,服之無言。
趙德:昌黎公,圣人之徒歟!其文高出,與古之遺文不相上下。所履之道,則堯、舜、禹、湯、文(周文王)、武(周武王)、周(周公)、孔(孔子)、孟軻、揚雄所授受服行之實也。固已不雜其傳,由佛及聃(老子)、莊(莊子)、楊之言,不得干其思,入其文也。以是光于今,大于后,金石焦鑠,斯文燦然。德行道學文庶幾乎古。
裴敬:以文稱者,若陳拾遺(陳子昂)、蘇司業(yè)(蘇源明)、元容州(元結)、蕭蘇曹、韓吏部之類。
司空圖:愚嘗覽韓吏部歌詩累百首,其驅駕氣勢,若掀雷抉電,奔騰于大地之間,物狀奇變,不得不鼓舞而徇其呼吸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