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篇一】
詠鵝唐代:駱賓王
鵝,鵝,鵝,曲項向天歌。
白毛浮綠水,紅掌撥清波。
譯文
白天鵝啊白天鵝,脖頸彎彎,向天歡叫。
潔白的羽毛,漂浮在碧綠水面;紅紅的腳掌,撥動著清清水波。
注釋
曲項:彎著脖子。歌:長鳴。
撥:劃動。
鑒賞
詩的第一句連用三個“鵝’字,這種反復詠唱方法的使用,表達了詩人對鵝的熱愛,增強了感情上的效果。
第二句寫鵝鳴叫的神態(tài),給人以聲聲入耳之感。鵝的聲音高亢嘹亮,一個“曲”字,把鵝伸長脖子,而且仰頭彎曲著嘎嘎嘎地朝天長鳴的形象寫得十分生動。這句先寫所見,再寫所聽,極有層次。
以上是寫鵝在陸地上行進中的情形,下面兩句則寫鵝群到水中悠然自得游泳的情形。小詩人用一組對偶句,著重從色彩方面來鋪敘鵝群戲水的情況。鵝兒的毛是白的,而江水卻是綠的,“白”“綠”對照,鮮明耀眼,這是當句對;同樣,鵝掌是紅的,而水波是青的,“紅”“青”映襯,十分艷麗,這也是當句對。而兩句中又“白”“紅”相對,“綠”“青”相對,這是上下對。這樣,回環(huán)往復,都是對仗,其妙無窮。
在這組對偶句中,動詞的使用也恰到好處。“浮”字說明鵝兒在水中悠然自得,一動不動!皳堋弊謩t說明鵝兒在水中用力劃水,以致掀起了水波。這樣,動靜相生,寫出了一種變化美
【篇二】
畫唐代:王維
遠看山有色,近聽水無聲。
春去花還在,人來鳥不驚。
譯文
遠看高山色彩明亮,走近一聽水卻沒有聲音。
春天過去,可是依舊有許多花草爭奇斗艷,人走近,可是鳥卻依然沒有被驚動。
注釋
色:顏色,也有景色之意。
驚:吃驚,害怕。
鑒賞
看遠處的山往往是模糊的,但畫上的山色卻很清楚,在近處聽流水,應當聽到水聲,但畫上的流水卻無聲。在春天盛開的花,隨著春天的逝去就凋謝了。而畫上的花,不管在什么季節(jié),它都盛開著。人走近停在枝頭上的鳥,它就會受驚飛走。但畫上的鳥,即使你走近了,它也不會驚飛。全詩讀起來似乎行行違反自然規(guī)律,其實正是暗中設謎,寫出了畫的特點。
遠看山有色,
遠山含笑,有色便是好山,何為有色?清秀俊朗紅濕綠垂是色,寒色蒼蒼亦是佳色,奇傀峭拔也是異色,只因其距離而產生美感,讓人覺其有無限的風光。此乃是“靜境”,靜境之美出乎首句,在于有靜心者能品之。這就好比是陽春白雪,一開始就將下里巴人給趕出了藝術空間。取消了浮躁者的欣賞美的資格。在這里,任何的浮躁都不行,有的只是心靜如水.但不是死水而是活水.你看畫中有水呢?一汪春水有著擋不住的盛情傾瀉而出.一種流動之美跳躍于詩人的眼中。
近聽水無聲。
源頭活水本是“動境”,而無聲二字又進入靜境,寧靜致遠.和首句并無矛盾之處.動靜的取舍上詩人可以說是能夠做到游刃有余.是什么如此神奇?靜的如此讓人難以放棄去一探究竟,這樣,我們就會接近此詩此畫,這樣心神和山水便靠近了。一切的妙處只是因為“無聲”,無聲是一種美。王羲之的詩中有“在山陰道上行,如在鏡中游”,便也是這種美。有聲無聲都溶在一起,完美的天籟之聲!莊子所提的“天籟”之聲就是如此,當“天籟”與“人籟”“地籟”一起時,便共同構成一個常人無法言語的自然之聲。
春去花還在,人來鳥不驚。
花兒在那個最美的季節(jié)里盡情的開放,并最終將自己的生命燃燒般的開到最美。美到極致后,飄然而去。但此中花兒不謝,只因在畫中。不僅僅是如此,寫的近近是畫中的花,是春盡之時,花兒盡逝,無處得美而傷懷的感觸在里面。
鳥兒不驚,不知青春已盡,歲月已逝。徒留下多少悔恨。
詩中的畫似乎代表著一種夢想,一種可見而不可得的夢想,但那種夢想只是在人的心靈處于一種安靜的狀態(tài)中我們才能夠想起。但不可得已是事實,詩人唯有帶著淡淡的幽思去尋覓世間最后的能夠寄托情懷的東西。人已去,空留花,鳥未驚,人又來,沒有永恒的美麗,而一切的美麗都將隱于虛幻。
【篇三】
靜夜思唐代:李白
床前明月光,疑是地上霜。
舉頭望明月,低頭思故鄉(xiāng)。
直譯
明亮的月光灑在床前的窗戶紙上,好像地上泛起了一層霜。
我禁不住抬起頭來,看那天窗外空中的一輪明月,不由得低頭沉思,想起遠方的家鄉(xiāng)。
韻譯
皎潔月光灑滿床,恰似朦朧一片霜。
仰首只見月一輪,低頭教人倍思鄉(xiāng)。
注釋
靜夜思:靜靜的夜里,產生的思緒。
床:今傳五種說法。
一指井臺。已經有學者撰文考證過。中國教育家協(xié)會理事程實將考證結果寫成論文發(fā)表在刊物上,還和好友創(chuàng)作了《詩意圖》。
二指井欄。從考古發(fā)現(xiàn)來看,中國最早的水井是木結構水井。古代井欄有數(shù)米高,成方框形圍住井口,防止人跌入井內,這方框形既像四堵墻,又像古代的床。因此古代井欄又叫銀床,說明井和床有關系,其關系的發(fā)生則是由于兩者在形狀上的相似和功能上的類同。古代井欄專門有一個字來指稱,即“韓”字!墩f文》釋“韓”為“井垣也”,即井墻之意。
三“床”即“窗”的通假字。本詩中的‘床’字,是爭論和異議的焦點。我們可以做一下基本推理。本詩的寫作背景是在一個明月夜,很可能是月圓前后,作者由看到月光,再看到明月,又引起思鄉(xiāng)之情。
既然作者抬頭看到了明月,那么作者不可能身處室內,在室內隨便一抬頭,是看不到月亮的。因此我們斷定,‘床’是室外的一件物什,至于具體是什么,很難考證。從意義上講,‘床’可能與‘窗’通假,而且在窗戶前面是可能看到月亮的。但是,參照宋代版本,‘舉頭望山月’,便可證實作者所言乃是室外的月亮。從時間上講,宋代版本比明代版本在對作者原意的忠誠度上,更加可靠。
四取本義,即坐臥的器具,《詩經·小雅·斯干》有“載寐之牀”,《易·剝牀·王犢注》亦有“在下而安者也!敝f,講得即是臥具。
五馬未都等認為,床應解釋為胡床。胡床,亦稱“交床”、“交椅”、“繩床”。古時一種可以折疊的輕便坐具,馬扎功能類似小板凳,但人所坐的面非木板,而是可卷折的布或類似物,兩邊腿可合起來。現(xiàn)代人常為古代文獻中或詩詞中的“胡床”或“床”所誤。至遲在唐時,“床”仍然是“胡床”(即馬扎,一種坐具)。
疑:好像。
舉頭:抬頭
鑒賞這首詩寫的是在寂靜的月夜思念家鄉(xiāng)的感受。
詩的前兩句,是寫詩人在作客他鄉(xiāng)的特定環(huán)境中一剎那間所產生的錯覺。一個獨處他鄉(xiāng)的人,白天奔波忙碌,倒還能沖淡離愁,然而一到夜深人靜的時候,心頭就難免泛起陣陣思念故鄉(xiāng)的波瀾。何況是在月明之夜,更何況是月色如霜的秋夜。“疑是地上霜”中的“疑”字,生動地表達了詩人睡夢初醒,迷離恍惚中將照射在床前的清冷月光誤作鋪在地面的濃霜。而“霜”字用得更妙,既形容了月光的皎潔,又表達了季節(jié)的寒冷,還烘托出詩人飄泊他鄉(xiāng)的孤寂凄涼之情。
詩的后兩句,則是通過動作神態(tài)的刻畫,深化思鄉(xiāng)之情!巴弊终諔饲熬涞摹耙伞弊,表明詩人已從迷朦轉為清醒,他翹首凝望著月亮,不禁想起,此刻他的故鄉(xiāng)也正處在這輪明月的照耀下。于是自然引出了“低頭思故鄉(xiāng)”的結句!暗皖^”這一動作描畫出詩人完全處于沉思之中。而“思”字又給讀者留下豐富的想象:那家鄉(xiāng)的父老兄弟、親朋好友,那家鄉(xiāng)的一山一水、一草一木,那逝去的年華與往事……無不在思念之中。一個“思”字所包涵的內容實在太豐富了。
明人胡應麟說:“太白諸絕句,信口而成,所謂無意于工而無不工者。”(《詩藪·內編》卷六)王世懋認為:“(絕句)盛唐惟青蓮(李白)、龍標(王昌齡)二家詣極。李更自然,故居王上!保ā端嚻詳X馀》)怎樣才算“自然”,才是“無意于工而無不工”呢?這首《靜夜思》就是個樣榜。所以胡氏特地把它提出來,說是“妙絕古今”。
這首小詩,既沒有奇特新穎的想象,更沒有精工華美的辭藻;它只是用敘述的語氣,寫遠客思鄉(xiāng)之情,然而它卻意味深長,耐人尋味,千百年來,如此廣泛地吸引著讀者。
一個作客他鄉(xiāng)的人,大概都會有這樣的感覺吧:白天倒還罷了,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,思鄉(xiāng)的情緒,就難免一陣陣地在心頭泛起波瀾;何況是月明之夜,更何況是明月如霜的秋夜!
月白霜清,是清秋夜景;以霜色形容月光,也是古典詩歌中所經?吹降。例如梁簡文帝蕭綱《玄圃納涼》詩中就有“夜月似秋霜”之句;而稍早于李白的唐代詩人張若虛在《春江花月夜》里,用“空里流霜不覺飛”來寫空明澄澈的月光,給人以立體感,尤見構思之妙。可是這些都是作為一種修辭的手段而在詩中出現(xiàn)的。這詩的“疑是地上霜”,是敘述,而非摹形擬象的狀物之辭,是詩人在特定環(huán)境中一剎那間所產生的錯覺。為什么會有這樣的錯覺呢?不難想象,這兩句所描寫的是客中深夜不能成眠、短夢初回的情景。這時庭院是寂寥的,透過窗戶的皎潔月光射到床前,帶來了冷森森的秋宵寒意。詩人朦朧地乍一望去,在迷離恍惚的心情中,真好象是地上鋪了一層白皚皚的濃霜;可是再定神一看,四周圍的環(huán)境告訴他,這不是霜痕而是月色。月色不免吸引著他抬頭一看,一輪娟娟素魄正掛在窗前,秋夜的太空是如此的明凈!這時,他完全清醒了。
秋月是分外光明的,然而它又是清冷的。對孤身遠客來說,最容易觸動旅思秋懷,使人感到客況蕭條,年華易逝。凝望著月亮,也最容易使人產生遐想,想到故鄉(xiāng)的一切,想到家里的親人。想著,想著,頭漸漸地低了下去,完全浸入于沉思之中。
從“疑”到“舉頭”,從“舉頭”到“低頭”,形象地揭示了詩人內心活動,鮮明地勾勒出一幅生動形象的月夜思鄉(xiāng)圖。
短短四句詩,寫得清新樸素,明白如話。它的內容是單純的,但同時卻又是豐富的。它是容易理解的,卻又是體味不盡的。詩人所沒有說的比他已經說出來的要多得多。它的構思是細致而深曲的,但卻又是脫口吟成、渾然無跡的。從這里,讀者不難領會到李白絕句的“自然”、“無意于工而無不工”的妙境。